珠江会讲第21期
疫情之下的罗马观察
【编者按】病毒与人类共进退，灾难与文明共成长。新冠肺炎疫情持续蔓延，引发了国际社会的高度关注和积极应对。疫情就是命令，防控就是责任，每一个人都是这场战疫的见证者和参与者。诸多经历，诸多场景，诸多记忆，都会成为我们难以抹去的岁月片断。2020年3月24日上午，珠江会讲第21期，意大利帕多瓦大学孔子学院院长杨海斌研究员驻足罗马期间围绕“疫情风暴中的意大利诸问题”接受了《南方治理评论》编辑部的线上访谈。
意大利地处欧洲南部地中海北岸，在北纬36°28′～47°6′，东经6°38′～18°31′之间，大部分地区属亚热带地中海型气候。其领土包括阿尔卑斯山南麓和波河平原地区，亚平宁半岛及西西里岛、撒丁岛和其他的许多岛屿。亚平宁半岛占其全部领土面积的80%。意大利陆界北部以阿尔卑斯山为屏障与法国、瑞士、奥地利和斯洛文尼亚接壤，80%国界线为海界。东、西、南三面临地中海的属海亚德里亚海、爱奥尼亚海和第勒尼安海，并且与突尼斯、马耳他和阿尔及利亚隔海相望。国土面积为301333平方公里，人口6002万，其领土还包围着圣马力诺与梵蒂冈。意大利首都罗马一直都是西方文明的中心，古罗马先后经历罗马王政时代、罗马共和国、罗马帝国三个阶段，存在时间长达一千年，是欧洲文艺复兴运动的发源地。
◎《南方治理评论》： 2020年是意大利与中国建交50周年，也是“中国意大利文化和旅游年”。意中两国一贯以来相互尊重、彼此欣赏，意中友谊源远流长。两国在抗击新冠病毒疫情中的精诚合作，必将进一步加强双方间的传统友谊及互信合作。病毒无情人有情，中意携手共抗疫。海斌院长，给我们介绍一下您所在的帕多瓦市和帕多瓦大学，帕多瓦离威尼斯很近，最近疫情状况如何？
◎杨海斌：2020年2月上旬，在中国疫情高峰时期，意大利通过专机向中国运送了口罩、护目镜等医疗物资，给中国提供援助。意大利总统等各级政府部门负责人和不同的社团、机构、学校和个人都纷纷以各自的方式对中国的抗疫进行了公开声援，为中国加油，为武汉加油。意大利疫情严重后，中国政府和多个地方政府都向意大利捐助了医疗物资。中国已经派出了三批医疗专家组。3月13日，广州市温国辉市长给帕多瓦市SergioGiordani市长写信，温市长在信中对帕多瓦市进行了慰问，并表示广州市将给帕多瓦市提供抗疫物资援助。3月20日，广州市援助帕多瓦市的30万个医用防护口罩及200个额温枪顺利到达帕多瓦。Sergio Giordani市长表示，这批物资将第一时间提供给抗疫一线的工作者，包括医务工作者、执法人员、照顾老年人和体弱者的志愿者等，以确保能更好地保护和服务人民。帕多瓦市对来自广州市的帮助反响热烈，帕多瓦市长及相关政府官员打出了“谢谢广州”的标语，当地媒体也给予了广泛报道。
帕多瓦大学孔子学院于2008年由广州大学与帕多瓦大学合作建立，所在的帕多瓦市是一个有着3000年历史的古城，距离威尼斯30公里，是中世纪欧洲四大文明中心之一。威廉•莎士比亚在其名著《驯悍记》中曾感叹“我多么渴望有一天能造访迷人的帕多瓦—人文渊薮，学术摇篮。啊, 我终于来了…来到帕多瓦，就像离开了浅小的池沼，纵身跃入知识的汪洋大海中！我在之中尽情畅游”。2017年，在广州大学和帕多瓦大学共同推动下，广州市与帕多瓦市这两个中意历史文化名城建立了友好合作城市关系。
帕多瓦大学成立于1222年（相当于中国南宋时期），以帕多瓦城市而名，以倡导和保卫学术和教学自由为初衷，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顶尖大学之一,伽利略（Galileo Galilei）教授曾于1592-1610年在帕多瓦大学授课。帕多瓦大学是世界领先的研究型公立大学,学科覆盖理工、人文、社科、农业、医学。在2020年QS世界排名中位列234位，US NEWS世界学术排名122名，所有学科领域均在世界前130名。
帕多瓦市属于威尼托大区（相当于中国的省级行政区）。威尼托大区（首府威尼斯）与伦巴第大区（首府米兰）位于意大利东北部和北部，是意大利经济最发达的区域，也都是意大利疫情最先爆发的地区。在疫情爆发后，威尼托大区迅速采取了停课、隔离疫区城镇、关闭不必要商业场所等一系列措施，同时开展比其他大区更加广泛的病毒测试，比较有效地控制了疫情扩散速度和重症及死亡人数。截至3月22日18点，威尼托大区累计确诊5122人（其中帕多瓦市所在的帕多瓦省1277人），死亡169人，确诊人数在意大利排第三，约为疫情最严重的米兰市所在的伦巴第大区的1/5不到，但死亡率相对较低，死亡人数不到伦巴第大区的1/20，在各大区中列第六。在意大利各大区中，威尼托大区在抗疫中的表现极为突出。据闻，威尼托大区正在准备调集力量，对当地民众进行大范围的新冠病毒检测。专家希望通过这一行动，能够更准确地掌握当前疫情的总体局势，也能为意大利其他地区的疫情防控提供更加可靠的参考数据。
◎《南方治理评论》：意大利是欧洲疫情最严重的国家，成为世界上因新冠病毒死亡人数最多的国家，这个拥有6000万人口的国家如今占了全世界死亡病例的30%以上。
◎杨海斌：意大利在疫情中死亡的人数比较多，截至3月22日18时，累计死亡人数5476人（其中伦巴第大区为3095人），据统计，意大利目前死亡人员的平均年龄是78.5岁。不幸的是，据当地媒体报道，在疫情中意大利已有3600多名医护人员感染，130多名殉职，意大利医护人员在疫情早期极度缺少防护用品，但仍尽心尽力救护病人，他们的勇敢和担当让我们重新认识了意大利的医护人员群体，为他们感动和骄傲。
目前意大利的病死率不仅远远超出了德国，也显著高于医疗系统同样负担沉重的法国、西班牙，让各国专家都有点摸不着头脑。此间专家和媒体对意大利的高死亡率原因有着以下一些疑问：
（1）老龄化严重？意大利是全球老年人口比例最高的国家之一，65岁以上的老年人口比例高达35%，而老年人往往会患有各类基础疾病。意大利卫生部3月17日公布的一项针对2000余名死亡病患统计研究发现，99%的死者生前都有各类基础疾病，没有基础疾病的死者只有3人。将近一半的死者甚至患有三种及以上基础疾病。出现最多的疾病为高血压，占所有死亡病患的75%；糖尿病、心脏病的出现频率也都达到了1/3。死亡病患的平均年龄高达79岁，而50岁以下的中青年死者总数只有17人。
（2）无症状患者未被发现导致分母太小？同样在这项研究中，学者发现，77%的死者在送入医院时就已经出现了高烧症状。出现呼吸窘迫的比例为74%，有咳嗽症状的比例为42%。这些死亡病患的病程进展也十分惊人：从确诊到被收治住院平均需4天，从收治到死亡的时间也是为平均4天左右。这些数据意味着，死亡病患在被收治甚至在确诊时，就已经处于重症状态，在轻症阶段可能还没能被确诊。包括英国伦敦帝国理工学院在内的多家知名流行病学研究机构都指出，意大利可能有相当高比例的轻症患者、无症状感染者没能被发现。专家估计，如果能将这类"隐性感染者"也统计在内，意大利的病死率应该在3%以下。
（3）死因统计口径不同导致分子变大？位于博洛尼亚的意大利实证医学基金会也指出，统计口径问题造成了意大利病死率偏高，不仅仅是因为检测能力不足导致"分母不够大"。该机构的学者认为，在许多其他国家，新冠病毒感染者如果在治疗期间心脏病突发去世，很有可能不被计入当前疫情死亡病例；但是在意大利，任何一名死亡患者，只要被检出携带新冠病毒，就会计入死亡病例。而且，不少意大利病人死亡之后，也会接受检测，以确认其生前是否感染了新冠病毒，这种做法在其他国家极其少见。
（4）发生"医疗挤兑"，重症患者苦等呼吸机？许多德国专家也认为，医疗体系过载是主要因素。在疫情发生前，6000万人口的意大利只有总共5300张配备有呼吸机的重症病床，而8000万人口的德国却配备有2.8万张。意大利政府在3月初病例数开始爆发式增长后才仓促寻求增购呼吸机、扩大重症病床数量。有报道指出，造成德、意两国人均重症医疗资源巨大差距的原因是意大利的财政紧缩政策。意大利是欧元区债务危机中受创最严重的国家之一，仅次于希腊。尽管意大利传统上拥有发达的医疗系统，但是在过去十年间，政府医疗系统开支的不断削减严重影响了医疗系统的建设。财政紧缩政策还导致众多优秀的医生、护士在近些年纷纷前往收入更高的欧洲邻国。
（5）疫情发现过晚？意大利在一月底就发现了三个来自中国的输入病例，在当地卫生部门的努力下，传染链很快就被切断。但在2月20日，伦巴第大区的一名病人被确诊，由于此前没有意识到此病患可能感染了新冠病毒，导致医院内多名病人和医护人员被感染。随后，意大利北部多地都发现了这名“1号病人”的密切接触者，确诊人数迅速飙升。短短几天，意大利北部的确诊和死亡病患数量就开始激增。不少专家认为，这些患者很可能在1月底、2月初就感染了。瑞士伯尔尼大学的流行病学专家阿尔特豪斯更是猜测，意大利的疫情在1月初就已经开始传播。意大利流行病学家卡塔贝洛塔也支持这种观点：几个月前，意大利有一部分医院就发现肺炎患者数量异常增加。德国病毒学家德罗斯滕也指出，新冠病毒的超长潜伏期造成了疫情早期难以被发现，而等到重症患者大量出现引起重视时，则为时已晚。
超市购物，人与人必须间隔一米以上排队，限制人数入场。
看得出来，还是有相当部分人沒戴口罩或没有口罩可戴
◎《南方治理评论》：从3月10日起，意大利在全国范围实行封城措施，但疫情仍迅速蔓延。法新社援引意大利总理孔特3月19日的话表示，全国范围的封锁措施于4月3日到期之后，仍将继续延长。
◎杨海斌：是的，实际上从2月21日开始，意大利就已经在最早爆发疫情的十个小城镇、伦巴第和威尼托等地区逐步采取封城措施。随着疫情的迅速蔓延，于3月10日开始全国封城。根据目前的疫情形势，封城期到4月3日后肯定还会延长。根据法令，民众在有工作需要、购买生活必需品、就医、回家等情况下还可以在室外移动，结果隔离没能完全落到实处，有不少民众找各种借口外出，每天都有相当数量因违反法令而被起诉处罚的民众。3月21日，当中国医疗专家队来到米兰的时候，仍发现地铁挤满了人，街上有不少人聚集，而且相当部分人还不戴口罩，这种情形让中国专家们不由得着急上火。有鉴于此，伦巴第、威尼托等多个地区一再收紧隔离措施，加大处罚力度。措施包括：必须居家，不得在外走动，除非是可证明的工作原因、健康原因、紧急情况或回家。有多套住家的也不允许来回走动；在公共场所2人以上就属于非法聚会，必须保证人与人之间的安全距离，否则处罚5000欧元；确诊者不得擅离住所；暂停非紧急的公共事务办公室；除食品店和基本必需品商店可开门外，关闭其它零售店，卖散摊都暂停，报亭、药店、烟草店可开门；银行、金融和保险服务可以继续；农业、畜牧业和食品加工可以继续；物流运输可以继续；建筑工地全部停工，公路、铁路、公交维护除外；关闭所有宾馆，已经入住的客人必须在法令生效起的72小时内离开；禁止外出锻炼，禁止户外活动，禁止进行娱乐。可以遛狗，但必须在住所附近200米以内。
◎《南方治理评论》：意大利民众如何看待新冠病毒肺炎疫情和政府采取的相关措施?他们对待中国抗疫行动的普遍看法是什么？自身采取了哪些防疫行动?
◎杨海斌：意大利民众对政府的措施经历了一个从不理解、不配合到逐渐理解和配合的过程。意大利的防控措施和中国的有所不同，封城开始阶段没有急刹车，并没有停止各企业单位的生产活动，对民众的外出也比较宽松，前期没有达到预期的目标。随着宣传的加强和管控措施的进一步收紧，现在的防控措施已得到了意大利绝大部分民众的配合，防控方面意大利民众放弃和改变了许许多多根深蒂固的传统爱好和习惯，包括对戴口罩的传统看法。与以往的普遍说法不同，世界传染病和免疫学疾病协会会长、米兰综合医院儿科重症监护室主任 Susanna Esposito 教授日前建议：“最重要的是，避免出门并且不要聚集，每个人出门都应该戴好口罩。”“口罩是我们这场战斗中必备的弹药，”此次疫情的紧急事务专员Domenico Arcuri在电视采访中说道：“从下周开始，我们打算为意大利所有人提供个人防护装备。”值得注意的是，今天总理府召开的会议，所有人都佩戴了口罩和手套。目前隔离的效果已经开始逐渐显现。
说实话，意大利普通民众对中国的抗疫详情了解有限，虽然媒体常有报道，但都是面上的一些数据，就连专业医生对中国的经验也不十分了解，我想这也是意大利疫情爆发前后，意大利没能吸取中国的教训，仍然出现了形势急剧恶化的主要原因之一。在3月12日和18日，中国的两批医疗专家先后到达意大利，他们不但带来了意大利急需的医疗物资，更是带来了中国前两个月抗击新冠病毒中积累的经验和技术，通过他们的活动，越来越多的意大利医学界和政府管理人员了解和理解了中国的抗疫行动及行动中采取的各项措施，并合理应用于意大利的防控中去。而普通民众也正逐渐改变观念，不断理解和接受中国采用过的一些抗疫方法和理念。
为防止居民（特别是老人）在外无故
逗留，市政府封闭了公共场所的休息椅
◎《南方治理评论》：相当长的CCTV体育时间里转播的是意大利足球甲级联赛和德意志足球甲级联赛，我们这一代人对以前意甲的球赛和球星如数家珍。自从有了英超和西甲联赛网播以后，我们对意甲越来越淡漠了，尽管多支球队被华人资本购买了。听说，最近球员感染了新冠肺炎的也不少，所有的体育比赛都停摆了。意大利米兰等地华人很多，做生意的温州人更多，当地对华裔也出现了一些不太友好的声音？
◎杨海斌：球员感染比较严重，光桑普多利亚阵中已有8名感染新冠的球员。AC米兰俱乐部技术总监保罗·马尔蒂尼以及他的儿子、队员丹尼尔·马尔蒂尼确诊感染新冠肺炎，同样确诊的还有尤文球员迪巴拉和他的女友。在西班牙人俱乐部踢球的中国球员武磊据说也轻度感染了，令中国球迷们高度牵挂。球员的大面积感染恰恰反映了意大利国内的严峻疫情，意大利早就果断停止了所有的比赛，把足球赛季后延，这也保护了很多球员和球迷们。
意大利有30多万华人华侨，中国疫情严重的时候确实在意大利出现了几宗歧视华人和亚洲人的事件，但这都是个案。说句实话，即便没有疫情，这种情况也是存在的。对于这几宗事件，意大利的舆论基本上是对歧视者给予严厉批评的。许多政府部门、社会团体的负责人及民众都纷纷以各自的言论和行动支持在意华人及华人企业。这一点，我发现国内有些自媒体有点以偏盖全，夸大其辞的情况。由于华人群体能够非常及时地获悉国内的抗疫信息，积极主动地提前做好各项防护措施、认真遵守政府法令。到目前为止，据各侨团不完全统计确诊的华侨患者约40人，且绝大多数为轻症。在意华人的积极主动开展防护的态度和各侨团、中资企业及机构为支持意大利抗疫进行的紧缺医疗物资捐赠等得到意大利政府和民众的赞扬。
意大利警察和军队执勤人员检查离家外出
民众的《个人声明》，看是否符合法令规定
◎《南方治理评论》：意大利在应对疫情上推出了哪些公共服务举措？您认为此次疫情折射出国际公共卫生治理的哪些新情况和新困境？
◎杨海斌：意大利对在疫情中受损的企业和个人推出了一系列税收和补助政策，帮助企业和民众更好地克服暂时的经济困难。意大利政府严格保障了各地生活必须品的生产和供应，所以各地区的生活必需品供应基本正常，价格稳定，使得广大民众人心安定。现在还很难讨论意大利的疫情治理经验，我想等疫情告一段落以后再回过头来讨论可能会更加客观有效一点。
我个人认为，这次疫情与以往相比有几个新的情况：第一，疫情蔓延速度极快，形势瞬息万变；第二，各国政府在应对初期都出现应对失策的情况，存在一定侥幸心理；第三，这次疫情扩散范围罕见，全球各主要地区几无幸免；第四，这次疫情中伴生的信息疫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各种各样的谣言和错误信息喧嚣于世，给抗疫工作带来了一定的干扰。我认为在现在这么一个全球大流动的时代，任何一个国家发生的传染疾病都有可能扩散至全球，地理上的距离已很难起到隔绝作用。各国政府必须高度重视每一个事件，团结合作，不可有侥幸或隔岸观火的心理。这次疫情同时也充分暴露出了世界各地防疫物资供应和储备的短板，物资的缺乏不但使病人不能全部得到有效治疗，连一些医护人员的防护都无法保障。我们是时候认真考虑什么是未雨绸缪了。
公交车配备了免洗消毒液，司机旁边的
空间被拦住，以保护司机不被感染
◎《南方治理评论》：请您注意个人防护。帕多瓦大学师生状况如何？教学情况如何？
◎杨海斌：谢谢！帕多瓦大学有着非常优秀的附属医院，在病毒防治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在中国疫情发生后，帕多瓦大学的研究人员迅速开发出了快速检测技术，为从中国回来的师生员工提供免费检测，保障了师生的安全。从2月23日以后，大学就停止了面授课程，现在学生都在家里通过网络学习，我们孔子学院也和大学一样。另外，我最近收到很多国内朋友给我发来的关于意大利和其他国家的一些耸人听闻的“疫情消息”，有很多让我们这些身在其境的人目瞪口呆，不敢相信。最后，我想告诉大家，从广州来帕多瓦大学工作、学习的老师和同学们目前全都安康，请大家放心。
